来真格的
在想什么?顾思晓眨了眨眼,没有说话。Www.Pinwenba.Com 吧
不是心无旁骛,不是忘却一切,她只是在那一瞬间把手中的竹子当成了是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恶人,或许,这是一个好办法。
“你去哪儿了?”冷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在摸黑铺被子的顾思晓身子一抖,手中的被子差点掉在地上。
回过头,撑着身体抬头看她的彩衣,双眼发亮,在暗夜里披头散发的,好像女鬼一样骇人。
顾思晓自然不怕,可脸上却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点了油灯,她看着彩衣,道:“彩衣姐姐不是让我去沐春院吗?我、我。”
带出哭腔,她颤声道:“我守在沐春院外头,想见见官人,可玉翠姐姐根本就不让我进门。敲门小花来应,我还想着求她放我进去,还没进门,就让玉翠姐姐给撵了出来。小花也不敢放我进去,我就这么在门口等了一晚上。”
“等一晚上都没进去门?”彩衣不疑有它,只是气顾思晓没用,“你个没用的东西!就不知道在她门口闹上一闹,我就不信你使劲砸门,它沐春院还能消停喽!”
“砸门?”顾思晓缩了缩脖子,“我在门口听着里头柳姨娘唱曲儿呢!官人还在笑,要是我那时候捣乱,官人还不得打死我啊!”
“你怎么那么胆小啊?怕打死?我现在就打你。”彩衣才一动,就“唉哟哟”地叫了起来,牵扯了伤口,她就是真想跳起来打顾思晓也没那个力气。
可顾思晓却是双手举过头,挡着脸,好像生怕彩衣真的打她似的。
看她那模样,彩衣“呸”的啐了一声,骂道:“瞧你那没用的样儿,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瞎了眼,还觉得你挺能的,刚进府时装得那个镇定,好像多本事似的,原来根本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顾思晓咬了咬唇,敢怒不敢言似的。
冷哼一声,彩衣睨着她,想了想又笑了,招招手,看顾思晓不靠近,她就强撑着侧了身,“快过来啊,真要姐姐下地拉你吗?”
讪讪地靠近,顾思晓只是低头用脚尖蹭地。
彩衣呶了呶嘴,笑着柔声道:“你也莫恼,姐姐我这也是气急了才说那样的狠话。你也得想清楚了,咱们姐俩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好就是两个人都好,要是一人遭殃,那个也别想逃得掉,今个,顾大娘推你那一把疼不疼?!”
这都过多长时间了,才记得问!
顾思晓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似的笑,“嗯,现在已经不疼了。”
笑了笑,彩衣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只是变着法儿的笼络顾思晓,“你自己想想,就你这个样,在府里什么时候能熬出个头啊?就算你没想过其他,就想一辈子都做丫头,可这丫头还分个高低呢?你看你,今天被许妈妈骂,被顾大娘推,被兰香打,又被玉翠撵,哪一个把你放在眼里了?!你就不生气?”
“我、我。”好像鼓足了勇气,可挺挺胸,顾思晓就又泄了气似地萎了下去。
“也别生气上火,姐姐也知道你本性老实,想要硬起来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啊,我心里都打算好了,等我成了人上人那一天,绝对不能亏待了你!瞧见许妈妈了?在顾家,丫头仆妇,哪个不敬她三分?就是官人娘子,不也看重她吗?沐春院的姨娘也要讨好她。画儿,等到那时候,我一定让你取代许妈妈做管事娘子!”
“啊?我?!”顾思晓瞪大了眼,“我,我想都不敢想。”
让她做管事娘子?那得等彩衣拉下张氏,成了正经的当家娘子吧?
这彩衣,还真是大胆,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呢!就敢许下这么大的愿。嗯,也是她这个性子木讷的丫头让她敢说这样的大话了。
“画儿,你别说不敢想!一定要想,就从现在想。”
哪知道顾思晓心里在想着什么,彩衣只管说大话,给顾思晓描述出一番美好未来,眼看顾思晓双眼迷离,似乎已经真的成了管事娘子一样志满意得,她也乐了。
“所以啊,画儿,你就是为了自己,也得帮着姐姐我啊!要知道,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只有我好,你才能过得好。嗯,明天你去沐春院那边等着,要是看着官人就立刻拦下他带她回后书房里看我,要是沐春院前没碰到,你就去二门上等着。”
“嗯,我一定办好这差事。”顾思晓猛点头,脸上红通通的那个兴奋。
笑了笑,彩衣满意地点点头,“啊,对了,你快把床铺好,我还回我床上睡去,你这铺盖又硬又硌,我睡不习惯。”
低头看看已经染上血的被褥,顾思晓的眼角抽了下。
“姐姐的被褥是好,摸着滑滑的,是官人用的呢!”带着艳羡的表情,顾思晓低声说着。
彩衣嘴角的笑一僵,半晌才像被割了肉似地道:“嗯,妹妹喜欢,那就送给妹妹了,我就睡这儿好了。”
“那怎么好呢!我这就铺好被,扶姐姐过去睡。”
谁稀罕?!顾永用过的被褥,她还嫌脏呢!不过嫌归嫌,这话还是得说出来。
果然,她才说完这话,彩衣就立刻道:“画儿,今天弄脏了你的被子,回头等我好了,一定还你一床好被褥。”
“那我就先谢谢姐姐了。”顾思晓笑着先谢了。
麻利地铺好被褥,又扶了彩衣换床,等忙完了才从柜子里翻出旧被罩,换了染血的被罩下来。
虽然里面的也粘上血了,可这大晚上的却不方便洗,只能先将就着。
等她在外头洗完了被罩回来,彩衣已经睡下了。
顾思晓站在床边,静静地听着彩衣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哼唧”着,半晌才转身摸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顾思晓去提食盒,彩衣已经开始催着她去沐春院。
顾思晓嘴上答应,转身出去,却是去厨房取了食盒,转到竹林里和石头爷爷一起吃早饭。等吃完了早饭,又练劈竹子。
一上午,除了劈竹子,还跟着师傅学削蔑片,头一次削,不是薄了就是厚了,还不小心把左手食指也削掉了一块皮。
一直练到中午,她才回后书房,带着哭腔和彩衣说,她在沐春院门口没堵到人,在二门上,也没看到官人的影儿。守在二门上的婆子根本就不让她往前院去,就是她站在那儿还挨骂呢!
“彩衣姐姐,我、我实在是饿不了了,我早上还没吃饭呢!”
“没用!”彩衣咬着牙,恨声道:“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吃,少吃一顿能死啊!?快点去吧,提了食盒回来,吃完了再去守着。”
从善如流,顾思晓立刻跑去厨房了。
吃惯了官人的吃食,彩衣一看食盒里的菜就没了胃口,顾思晓也不在意,劝了两句就顺从地提了食盒走开。
说是在前院吃,却照旧还是去了竹林。
等吃完了饭,还是练削蔑片,等快了黄昏,再去提了食盒在彩衣面前晃一圈。
从早等到晚,彩衣满怀的希望,到最后都化为泡影。
“官人又在沐春院?还在听曲儿?你个死丫头,就知道吃!要不是你跑去取食盒,怎么会错过官人呢?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又恨又怨,可偏偏却下不了地,彩衣趴在床上,还得靠顾思晓照顾着呢!上药,擦身,扶着入厕,哪一样没了顾思晓,她都觉得吃力。
原本还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官人,也能吃到补品,彩衣自然是不把那些下人吃食放在心上,可到了晚上,她是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肚子打鼓,也顾不得吃下人的吃食太有**份,她张嘴找顾思晓要吃的,顾思晓却是惊讶。
“彩衣姐姐,你不是说不吃的吗?食盒我都送回厨房了,现在院里没吃的。”
“没吃的了?那茶水间里给官人备的点心?”
“官人这两天没来,厨房那头也没送啊!”
摸着肚子,彩衣就是气得直掉眼泪,却也无可奈何,饿着肚子,一宿都没有睡好,天蒙蒙亮时,已经催着顾思晓起身。
这回,却不是去堵官人,而是催着去提食盒。
顾思晓也不好做得太过份,虽然偷留出一点,但带回后书房的吃食也算够吃。
狼吞虎咽,彩衣这会儿是真的饿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吃完了才舒了口气,“画儿,你不是说守二门的老婆子厌恶吗?你今个过去,就把这个给她。”
接过彩衣递过来的荷包,顾思晓打开一看,却是一只银戒指,虽然成色不是太好,可也应该值个几钱银子。
这应该不是顾永赏的,而是彩衣之前带进府的,这会儿拿出来,看来是真的下了狠。
“今天,你必须去前院,必须得见着官人,必须得让官人回后书房来。”
几个必须,让顾思晓不觉皱眉,“嗯,那个,我试试。”
揣了荷包,顾思晓在竹林里呆了一上午,估摸着时间,快到中午时才往二门走。
到了二门,她笑嘻嘻地凑过去,“花婆婆,大太阳的,您还是往阴凉里坐些吧!”
说是守二门婆子为难她,其实都是唬彩衣的,她昨个儿根本就没过来。
笑着拉守二门的花婆婆闲扯,顾思晓把那只荷包塞过去,笑着问:“官人今个是不是还要回正院里吃午饭啊?”
虽然夜夜宿在沐春院,可顾永中午吃饭却都是在正院。
这些日子,顾思晓却是摸了个透彻。
正在和花婆婆闲扯,顾思晓就瞧见二门外的甬道有人走动。
先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厮快步跑过来,叫道:“官人回来了。”
花婆婆忙起身,又撵顾思晓。
顾思晓笑笑,人虽然退开,却没有离得太远。
不过是小富之家,可偏偏还要装个大户人家的气派,顾永大摇大摆地晃进二门,跟着他的长随却是停在了二门外头,只有这个还不算成人的小厮跟在左右侍候。
瞅准了时机,顾思晓猛地自花树后冲了出去,冲得太猛,差点撞到在前面开跌小厮身上。
不远处的花婆婆又惊又怒,瞪着顾思晓想要骂人,却双顾忌顾永。
“哪冒出来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比顾思晓大不了什么的小厮开口呵斥。
顾思晓却不理他,直接扑到顾永身前,大声叫道:“官人,求你救救彩衣姐姐吧!她、她,好惨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顾永皱眉看了过来。
“你是。”已经记不起名字了,但看模样,“哦,是后书房里的丫头,你刚说彩衣怎么了?”
之前刚尝的鲜肉,新鲜劲还没过去。只不过这两天柳姨娘那儿有些个花样儿,他一时也没时间理睬那个后书房的丫头。
这是,打发小丫头来截他了?!
这府里的女人啊,一个个的,还真是花样百出。
心里如是想着,顾永很有些得意,颇有点皇帝宠幸妃嫔的感觉。
顾思晓可不知道顾永心里在想什么,低垂着头,她只是哀求:“官人,前个儿许妈妈带人打了彩衣姐姐,说是、说是,她犯了错,不该那个。”
吞吞吐吐的,好像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似的,抬头偷偷瞧着皱眉的顾永,她只是哀求:“官人,求你去看看彩衣姐姐吧!彩衣姐姐说她好想官人您呢!”
原本皱眉的顾永展眉一笑,自觉风流潇洒,可垂下头去的顾思晓却只觉得猥琐。
“嗯,就先去后书房一趟,小豆子,去正院说一声,就说我晚一会过去陪娘子进饭。”
吩咐一句,顾永笑着挥了挥手,示意顾思晓带路。
可能因为心情好,表情就很是温和,顾思晓感激似地笑了笑,顾永不觉目光微闪。
盯了两眼,顾永暗道这批进府的丫头还真是不错,这小丫头虽然有点黑黄,可这眉眼却生得极好,要是再长开点,白点。
心里打着主意,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顾思晓身上溜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皱起眉来。
豆芽菜似的,又瘦又小,看起来像个八、九岁的孩子,胸还是平的,真是倒胃口。
皱着眉,顾永板着脸,在进了后书房院里时立刻往东厢走去。
“官人,彩衣姐姐在后面。”
“后面?”被引到后面耳房,顾永不由皱眉。
“怎么搬到耳房来了?又阴又暗的。”
捂着鼻子,顾永隐隐觉得这屋里还有股怪味。
对这耳房太过嫌弃,以至于顾永没有在第一时间看清趴在床上的彩衣。
“官人。”彩衣涩声叫着,眼带期盼,很是动情。
顾永头一扭,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床上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
“啊,”骇了一跳,顾永往后倒退两步,才认出来床上的那居然是彩衣。
“你、你是彩衣?你搞什么鬼!故意吓唬我?”
“官人,奴婢怎么敢呢?”捋了捋头发,彩衣强撑着身,想要起身,却又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双目含泪,脸上带忧,彩衣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楚楚可怜。
可惜这个环境,太不衬她的表情,怎么看,这病西施都有那么点怵人。
顾永直接别过脸去,声音里也有了些不耐。
“你到底怎么回事?”
“官人,奴婢身上有伤,不能起身侍候官人,真是天大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