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外活跃的修行者还挺多啊,到处都能遇见五境以上的剑师。”
跟银月赌坊隔着一条半街巷,一家凉茶铺的座位上,赵青身着普通的灰衫打扮,瞥了一眼外边路上刚行过的两名骑者,感叹着道。
更远处的北面,大约三百来步的地方,则矗立着一座高达四五十丈、巨人般的角楼,隐约有数道观士的目光借助于有望远效果的符器,从这一带仔细扫过。
秋风轻拂,其檐角上挂着的铜铃叮叮作响。
“看起来事情有些难办了。”
她感应到此地角楼的守将和副将应该是六境上品,另有六名五境剑师,且布置了强大的术器与法阵,心中若有所思:
近期剑会在即,不光是许多修行者的高手随之外出走动,城西一带的守卫力量与警戒程度也增强了不少,差不多翻了整整一倍。
这种长陵城中监控强大修行者出手的布置,本就是赵青预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先前夜策冷所提及的那两名青阳剑塔弟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经户司某名高官招揽的门客,并担任其子嗣外出时的护卫,有着正经的身份,却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通常情况下,食客平日里就居住在主人家的府邸中,享受着主人提供的丰厚待遇,同时也需随时待命,为主人及其家族解决各种麻烦,处理一些棘手之事。
而那两名赵地青阳剑塔的弟子,以他们的修为和背景,跟秦王朝的灭国灭宗之仇,竟也甘愿成为秦国官员的附庸,这背后的缘由,不得不让人深思。
赵青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凉茶,目光在凉茶铺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大秦王朝的户籍审查制度略为严密,而经户司却正是主持此事的部门,那名经户司的高官,究竟是否明晓自家二名门客的真实身份?
她心中暗自思量,若那高官知晓二人底细仍招揽为门客,其意图便值得玩味;若是不知,那这两名青阳弟子又是如何隐瞒身份,通过层层审查的?这其中定有蹊跷,让整件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不过,眼下的首要任务,还是如何让这两名弟子从年轻赌客的身边分开,再找个方法将其安全劝离长陵,以免夜长梦多,生出不必要的变故。
此外,事情也要办得漂亮些,总不能直接打昏了当场带走,太过简单粗暴,这不仅会引起经户司的关注,顺着线索调查下去,产生一堆麻烦,两名青阳剑塔恢复过来后,说不准还会再次返回长陵。
赵青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巍峨的角楼,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已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计划。
同一时间,赌坊外边停着的漆黑渡鸦,突然嘎嘎叫了几声,绕树盘旋了三圈,离开飞往了别处,沿途落下了几根不起眼的羽毛。
……
不久之后,天色渐渐昏黄,晚霞垂挂,银月赌坊内的气氛愈发热烈。灯笼状的符器高悬于屋顶,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银亮光芒,将整个赌坊照得通明,却又不失为一种迷离的诱惑。
赌桌之旁,人声鼎沸,夹杂着赌徒们的欢呼、咒骂以及庄家冷静的报数声,赌坊的伙计们穿梭于人群之中,忙碌地服务着,有的端茶送水,有的则负责收兑筹码,动作娴熟而迅速。
先前那名掏出弘养书院《剑会纪要》手册的年轻赌客,正与周围人谈论着剑会的事宜,眉飞色舞,不时指指点点,交流着各自的看法和预测,引得周围人连连点头,偶尔还有几声赞同的附和。
这个年轻人名为刘兴业,乃是经户司社计大夫刘远机的长子,年不过二十,便已入三境真元,也算得上是长陵中的年轻才俊之一。
经户司主要干的是文书工作,并无武力上的需求,经户司的高官大多数都未入六境,在大秦王朝的各司中属于垫底水平,甚至还有些毫无修为、仅仅是饱读诗书的老学究。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刘远机存着几分从文转武的心思,在家中子弟的修行上定然下了不少工夫,对儿子的修行寄予厚望,为此不惜花费重金聘请名师教导,使用灵药洗炼,以助其修为快速提升。
作为长陵官办修行地三分剑堂的学生,由于权贵子弟颇多,剑堂平日里对门下弟子的管理并不算十分严格,时而有偷溜出门的情形发生,被师长逮住了也没什么大的惩罚。
不过刘兴业此人倒是老实,知晓家中对自己的巨大投入,从来安分守己,一直在剑堂潜心修炼,直到近期才被准允在外行走,历练一番,用于增长见识,拓宽视野。
而他之所以特地来到银月赌坊,跟众多赌客谈论剑会之事,自然也并非放纵欲望、享受乐趣,多半还是为了回去后跟同辈子弟挑起话头,增添谈资,以便更好地结交能给家中带来益处的同学。
正当刘兴业小赌了一局,赢了二十两黄金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张赌桌边,一名老迈的剑客满脸悲痛地跌坐于地,口中喃喃自语,还伸手抓向收拾筹码的伙计,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输得一干二净的事实。
这名老剑客的衣衫略显破旧,神态颓然,腰间佩的短剑鞘面上刻着许多神秘的符纹,应该是位不弱的修行者,只是气息时起时落、不太稳定,在有见识的人眼中,便是曾经受伤跌境的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