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俯望,已可看见在一座古城边缘一座宅院的轮廓,四头古兽身体开始斜斜下坠,看样子,正是向那座宅院而去。
进入宅院,便又变成了另一种风格,随之而来的也是另一番感受,欧阳家到底是富家大户,宅子中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精致古玩,宅道两旁古木参天,假山池沼分布有致,艳荷连天,雅亭林立,金碧中掺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雅之美。
萧聪边走边看,嘴角渐渐泛起微笑,欧阳傲天这个人,萧天宇倒是真的提起过几次,说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不假,但也是个修炼奇才,在其与夫人的掌管下,欧阳家的产业几乎遍布整个北原,而在庞大财力的支持下,欧阳家的实力,几乎是以膨胀之势飞速增长,在凡人眼中,已经隐隐有赶超皇家的势头,也不知道欧阳家现任家主欧阳傲天哪来这么份勇气。
现在的欧阳府邸是二十年前重建的,那时欧阳傲天就高瞻远瞩,特地请来萧天宇作为整个欧阳府邸重建的设计师,应欧阳傲天之请,萧天宇让佣工们以青铜为框,外披檀木建成七座宝阁,构成北斗七杀阵,又以院中假山古木为基,构成上百个阵中之阵,一旦有外敌入侵,大阵可立即启动,若无通天之力,恐难逃一死。
萧聪心中不禁啧啧称奇,不但为萧天宇的才华而折服,同时也为欧阳家庞大的财力所惊叹,当然,他心中还有另一件事——这些连环杀阵该怎么破呢?
…………
迎面走来一位衣着俏丽的侍女,身体纤瘦孱弱,面貌还算清秀,竟带着几件简单的首饰,看见欧阳寻,赶紧躬身行礼,
“拜见大少爷。”
欧阳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其身边走过,其在家里的霸道可见一斑。
“我娘呢?”
欧阳寻在前边几步开外停下,问道,语气中不含任何感情,简直与宇文丰都有一拼。
侍女来不及起身,应声答道:
“老夫人正在花园。”
欧阳寻继续向前走去,这时那侍女才敢微微直起身来,如履薄冰地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四人跟着欧阳寻踱进花园,一路花香,一路芬芳,在百花齐放的园子里,蜂旋花下,粉蝶成群。
行走片刻,便看见前方有一妇人正弯腰立于一花团锦簇之前,身后有两个侍女相陪,想必应该就是传说中欧阳家的当家女主人,欧阳寻他娘——姚海棠。
五人上前一一行礼。
欧阳夫人手里拿着把剪刀,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这时萧聪才得以看清她的容貌。
既不是昨日黄花,更非徐娘半老,自然也谈不上风韵犹存,虽跟星流云他娘比起来还差上那么一二线,但的确是一个眼睛里有灯火闪映的女人,颧骨略微高耸,鼻梁挺拔,艳唇如火,就看这皮肤上的肌理,谁会想到是出自于一位四十几岁的美妇之身。
“孩儿拜见母亲。”
“侄儿见过婶婶。”
“侄女见过婶婶。”
“侄儿见过伯母。”
“侄儿见过伯母。”
以欧阳寻为始,几个年轻人一一恭敬行礼,连星流云这样的皮猴子都不敢稍有造次。
耳畔响起一阵清亮的笑声,听着竟感觉有点放荡,
“哈哈,五大家族的年轻人们今儿个可算是都到齐了,看看,看看,一恍眼,一个个的都长这么大了,啧啧,这小凤儿是越来越漂亮了,流云和丰都也不错。”
说着,转脸看看星流云和宇文丰都,只是在星流云身上多停留那么一二瞬。
“婶婶夸奖了。”
星流云冷筱凤宇文丰都近乎异口同声道。
“你就是萧家小子,快往前走走,让我好好看看,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哩。”
萧聪心怀忐忑的往前走了两步,咧嘴笑了笑。
欧阳夫人上下打量,抿唇而笑,微微点头道:
“嗯,是不错。”
“母亲,父亲欲将踏风送给小聪作为礼物,我们是回来为小聪相骑的。”
“哟,看来老家伙还不糊涂嘛。”
欧阳夫人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尖酸,间接表现出两人和谐的夫妻关系,听得萧聪暗地里发出一阵窃笑,他还真从未见过这么胆儿正的夫人,看来这欧阳傲天不但在外面威风八面,在家里竟还是个举案齐眉的妙人。
“相骑这件事不着急,不如你们先在这儿将这些花草修理一番,既能颐养情操,又随心所欲,岂非人生一大乐事,正好与萧家小子闲聊一下人生大事,小家伙,你还没定亲呢吧。”
欧阳寻咧着大嘴,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屎一般的难看,萧聪闻之也是一阵胆寒,觉得这女人年轻时定是一个极品。
“这……这不用了吧,母亲,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圣都呢,再说,几日前泰阙连星城隋都和禹山城同时遇袭,正好星流云和小聪在这儿,我想在陪小聪相完骑后在城里布置一番,以备不时之需。”
“我的傻儿子啊,娘跟你开玩笑呢,你们快去吧,可要招待好客人啊,不然打你屁股!”
“是,母亲。”
欧阳寻虽然面色愈显难看,但总觉着有些如释重负,他冲几人挤眉弄眼的打着手势,跟做了什么坏事赶着逃命似的。
余下几人向欧阳夫人作揖拜辞,跟在欧阳寻身后疾步离去。
出了欧阳家的花园,星流云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欧阳寻一阵面红耳赤,轻叱道: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能安然无恙长那么大,挺幸运的,哈哈哈。”
话没说完,狂笑声骤然而起。
“唉”欧阳寻一声长叹,脸顿时了耷拉下来,“我也觉得挺幸运的,”
说着,又蓦地将头抬起,
“走吧,我们找踏风去。”
从花园出来,几经曲折进入一片乱石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侍女恭恭敬敬地将清茶奉上。
茶香甚浓,入口初觉苦涩,但后味却略有甘甜,似乎正是意寓人生苦尽甘来之意,所以此茶才被命名为悟生茶。
见几人面露微微扭曲之色,欧阳寻语气略带歉意道:
“各位莫要见怪,欧阳府招待客人全是喝这种茶,如若各位觉得难喝,我让下人去换其他饮品来。”
“不用,不用。”星流云连连摆手,“这茶挺好。”
欧阳寻微微一笑,嘴角弧度收放自如,看样子甚是满意。
萧聪亦是微微一笑,这么明白的事儿他怎会看不出,星流云那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而欧阳寻,这是在故意显摆呢!
“这茶好苦哦。”冷筱凤舌尖儿抵在齿间,皱眉道。
“知足吧你,这可是悟生茶,北原圣品,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呢!”
“咦,这就是悟生茶,不是说后味甘甜吗?我怎么没尝出来。“
冷筱风双目放光,又喝了一口。
“啊,呸呸,”
她用力啐了几口,苦着一张小脸道:
“我还是没有喝出来!”
见冷筱凤发囧,星流云顿时乐了,
“哈哈,小妮子,你人生阅历还不够啊。”
宇文丰都啜了一口,轻声讲道:
“对于修行者来说,每个人口中悟生茶的味道是不一样的,这与一个人对于人生的感悟有关,经历越多,才能品出更多味道。”
待侍女托着五只空空如也的茶杯退去,欧阳寻望了望天,带领众人进入乱石岗,身为堂堂一级圣骑的踏风,竟然生活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萧聪百思不得其解。
“哎,胖子,你怎么不将他召唤出来?”星流云招呼道。
欧阳寻回头向几人傻傻一笑,萧聪突觉一阵恍惚,刚才那个傲气凛然,鼻孔朝天的欧阳寻到哪儿去了?
“那家伙只听我爹的话,嘿嘿,我可使唤不动它。”
“欧阳寻,你刚才怎么……你这样我们真的看不懂啊。”
欧阳寻再次傻傻一笑,略带猥琐之色道:
“唉,我活着容易吗?我爹说我行事太过随散,难以服人,所以让我在下人面前必须得是一个少爷样儿,压力很大的。”
“扑哧”冷筱凤忍俊不禁,讥笑道:“你这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救的,还是对人家小姐姐们好一点吧,这样还能积点德。”
“哼,凤丫头,你还是先嘴上留点德吧。”
几人跟在欧阳寻身后在乱石岗里转了几圈后,终于找到踏风,枯燥似已渗入血液,早已不耐烦,倘若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转几圈,还可以饱览一下风景,但在这鸟不拉屎的乱石岗,心里实在没有什么舒服可言,所以萧聪也不拖沓,故伎重施,一滴带着魔性的血自指尖飞出,滴落在踏风的眉心上,还是老样子,一阵光华闪现之后啥也没发生。
“还好又失败了。”
萧聪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怎么又失败了!小聪,你这家伙怎么搞的!”
冷筱凤一副恨铁不成钢之色,好像相骑失败的不是萧聪,而是她。
对此萧聪只能摊开双手,表现出一脸的委屈与无奈,
“凤姐姐,这可是命中注定的,我也没辙啊。”
“好了,好了,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替我惋惜嘛,凤姐姐,我知道的。”
“知道就!唉,你这小孩儿的血脉也太奇葩了吧。”
小凤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萧聪,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但是很遗憾,片刻之后,终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