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无星,夜风很大飞沙走砾,将士们大战之后略疲,情绪却非常高昂,屠元几人听着常宇轻描澹写的说着刚才偷袭敌军援兵的事,又感慨又亢奋。
“督公,您知道松山城是谁在驻防么,是鳌拜”屠元随口说道,常宇不由一惊,喃喃道:“怪不得骨头这么硬”。
他刚才偷袭的那支兵马有近千,但骑兵才两三百,余下皆为步卒,按道理他以骑兵突袭下手,理应乱刀砍菜瓜一击即溃,事实上刚下手时敌军确实慌乱不堪,但却没有立时溃逃,且不多会竟然还开始反击,虽至始至终被常宇按着打,却一直硬挺着没溃散,当然这种硬挺是徒劳,若非松山上的守兵发现异状发兵驰援,终究会是被常宇给击溃。
然距离松山太近,常宇也不敢恋战,杀了一番便撤走了,虽杀了对方二百余却也折了近四十个兄弟,回程路上心中还讶异,这股兵马怎么这么硬。
虽说知道对方听闻黑虎营出现在杏山堡,必会遣悍卒前往围困,但这股兵马的强悍还是出乎常宇的意料,此时听闻松山主帅是鳌拜,这才恍然大悟。
强将手下无弱兵,作为满清第一悍将,鳌拜的手下也都硬的很,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骁勇不在宁远军之下,对阵东厂卫也不遑多让!
所以在被常宇突袭之下,但仗着兵力优势,竟也没被一击即溃,咬牙硬挺,若是寻常兵马早他妈么的丢盔弃甲四下逃散了。
松山城内灯火通亮,已经为奴的朝鲜兵还在搬砖运石,修房筑工事,四周皆有兵来回巡视,山下山腰明岗暗哨,主帅已传令,全堡戒备。
主帅便是鳌拜。
去年初,多尔衮要趁李自成东征之际,率大军入关偷鸡,然鸡没偷成还折了很多米,鳌拜当时被明军火器重伤,奄奄一息。
连他自己都以为活不了,但或许是老天还不想让他死,竟神奇般的活了过来,可若在平常时,即便他侥幸活过来,多尔衮或许都还会想法子弄死他。
但这会儿不行了。
缺兵少将之际,鳌拜活着对他的利益才是最大的,既能用以抵挡明军又可用来牵制豪格。
于是鳌拜就被派到了最前线,坐镇松山负责修筑工事以及抵挡明军前进的脚步!
如今清廷内部斗争非常激烈,但鳌拜也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了什么忙,也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便把精力集中在战事上,若立大功倒也可曲线助豪格。
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祖大寿,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然而他对祖大寿却没有任何轻视,甚至很是佩服。
作为多年的老对手,鳌拜熟知祖大寿的战术,早把他研究透彻了,这老狗就是一个稳!
稳如老狗!
对付这样的对手,那就先打乱他的阵脚。
起先是祖大寿先抢修塔山堡,他一动工,多尔衮就反应过来知道他要干啥了,立刻让鳌拜去修松山堡,鳌拜知道他要是动工,祖大寿绝对来袭扰,所以那就先下手为强,于是在祖大寿抢修塔山的时候他三番五次出兵袭扰,令其无暇袭扰松山的工程。
这一招确实有效,首先松山距离锦州特别近,大军随时能出动,而明军的主力在宁远到塔山都好几大十里地,到松山都快两百里了,祖大寿至多能顾及塔山,抵挡清军对塔山的袭扰,根本无力长途奔袭袭扰松山,何况那时候,他刚回宁远,刚握兵权,很多事情还不能趁手有余。
就这样,祖大寿明知道清军在抢修占据松山堡却也只能望洋兴叹,好在顶住了清军的袭扰将塔山堡给完工了,下一步便是抢杏山堡,然则终究还是清军占据了地利优势杏山和松山相隔很近抢先了一步,但这个时候的祖大寿却不能让清军如愿了,你虽抢先,但必须不让你完工。
然后两军便撕扯了几个月,清军修,明军拆,拆拆修修几个月还是个烂尾工程。
但这却都在鳌拜的算计之中,松山是个大城堡,修好了就成了锦州的南屏障,至于眼皮底下的杏山堡就成了鸡肋,要不要都无所谓,就是修好了最多也就当个前哨而已,他之所以抢占就是要把冲突外引,前边撕扯,后边才加班加点完善松山的工事。
所以这几个月吴巴什在杏山堡和明军大大小小的干了几十场有输有赢,但无论输赢对鳌拜来说都不是多大的事,赢了就占着,输了就撤回来,等明军走了再去占,也从未因为哪次吴巴什打输了遣兵去援,没必要,输了撤回来歇着就是了,料定了此时明军无力大举进攻松山,让他么疲于消耗杏山。
这般应付手段,还得到多尔衮的大加赞赏。
就这样一直拉扯到一个月前,惊闻大太监到了宁远。
这个时候,鳌拜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宁远大败,入关惨败,去年的那两场惨败成了清军上下抹不去的阴影,面对祖大寿这个自己研究透了的老对手,鳌拜虽不能说应付的游刃有余,但不惧,可大太监不一样了,这近两年的时间,他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震撼,困扰明廷十余年的家贼内乱,几乎都被他摆平了,奄奄一息的明廷在他手里竟还起死回生了。
就这本事,谁敢小瞧,何况还有两次惨败的阴影。
这太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一肚子坏水,他来边境必掀风浪,难不成明廷真的要在冬季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