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夫子自道扪心自问(1 / 1)

剑来 烽火戏诸侯 3450 字 2天前

当前位置:第一千零七十五章夫子自道扪心自问第一千零七十五章夫子自道扪心自问

在那座离着云下别业很近的山神庙,一个土里土气的佝偻老人,正在厨房内忙碌,系上了围裙,砧板上咄咄作响,宛如捣衣声。

因为从不待客的山神娘娘,破天荒带了这么个老家伙一起返山,甚至她就那么斜靠着房门,含情脉脉看着屋内的老人。

这让祠庙内那些老老少少的女鬼侍女们,都远远站着,面面相觑,难道是自家山神娘娘找到了……她爹?

朱敛也不转头,只是娴熟将一叠叠佐料放在俱是故国造办处烧造的精致小碗内,笑道:“谢姑娘,其实我没什么离乡之愁,亡国之痛,荆棘之悲,黍离之感,这些都是没有的。本来就是生前无憾,身后事还管个什么呢。故而你要是替我忧愁,我才会觉得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了,犯不着,真的,你就别愁眉不展了,旁人瞧着又不好看。”

谢洮只是怔怔看着他,不言不语,都是言语。

遥想当年,出身前朝某个头等豪族、甚至家族女子可以不愿“下嫁”皇帝子嗣的谢洮,她在少女岁月里,第一次瞧见邻国那个被她认为“很能沽名钓誉、凭此养望待价而沽”的朱敛,谢洮当时是在自家的一处山中别业当中,一次大雪过后,她闲来无事,凭栏眺望,看着对面的一幅画面。

因为她习武资质极佳,家族内又有明师指点,而她的一个大伯,本身就是享誉江湖的武学宗师,故而她少女时就学成了一身不俗的武艺,就连那位从不轻易夸人的大伯,都说她已经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了,故而谢洮眼力颇好,才能粗略看到不远处那座相邻山中的男女。

世家贵公子,披狐裘曳杖登山,行走在茂林松云竹雪之间,妙龄侍女携笈画囊诗美酒相随,国色天香,山色酒香,两两相宜。

下山归途再逢大雪,群山玉立,冰镜明耀,贵公子以竹杖拨开鹅毛大雪,身后侍女唱诵青词踏雪而歌,男女疑行清虚仙境中。

她不管当时出于什么初衷和心思,反正就跑去那边山脚拦路了。

只是这一拦,就拦出了后来悔不当初的无限情思。

不该见他的,不该这么想,谢洮一辈子就这么在两个念头当中鬼打墙。

唯有认识了他,朝夕相处了,才会真正了解他。

他当真是什么都会,而且无比精通。但是他也从不介意自己出糗,比如他一吃辣就会浑身打哆嗦,很快就是满脸通红,却偏不服输,一边流泪一边下筷如飞,吃某些海鲜就会浑身起疹子,每次都会叫苦不迭,提起一些个不痛快的事,不顺眼的人,就会骂骂咧咧,脏话连篇,同时再去扎个栩栩如生的草人,嘴上嚷着天灵灵地灵灵,拿针戳了又戳,再下笔如飞,写信询问一事,某某人近期身体如何了。

这座山神庙内侍女寥寥,谢洮也不愿意让附近的男女进庙烧香,不仅仅是她喜欢清静的缘故,她更是无奈,你们拜我求什么呢,官运亨通,财源滚滚?才思泉涌,妙笔生花?还是求姻缘求早生贵子啊?

朱敛问道:“祠庙这么点香火,有等于无的,单凭一份山水气运稳固金身,不太够吧?”

谢洮回过神,点头道:“金身神像偶尔会摇摇晃晃,我也没当回事,就是吓坏了她们几个,害她们这些年都没睡几个安稳觉。”

朱敛笑道:“金精铜钱一物,我也没脸跟公子讨要,何况这只是捷径,算不得真正的香火来源,谢姑娘既然才情好,武学也好,当年还当过半个管家的人,偌大一个家族,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么一大帮蛀虫,几百号人呢,他们就从没为钱发愁,你不如在文运和武运和财运几事上,稍稍下点功夫,如果不喜江湖打杀,也不愿与武运连带着的国祚牵连过深,又不喜欢满身铜臭的商贾来这边碍眼,那就让读书人来山神庙这边求个科举顺遂。”

谢洮摇头道:“我没心思做这些。上辈子就在忙碌这些个,这一世还是故伎重演,好似走条老路,何苦来哉。”

呵,一口一个谢姑娘,你说什么我都反着来。

人是故人,愁是新愁,昨夜月是旧时月,今日又是新一天。

所以谢洮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真就这么见到了朱敛?都不是自己去找朱郎?

那些山神庙内最是清楚自家山神娘娘冷淡性情的侍女们,她们又开始你看我我看你,确实是白日见鬼了。

那个衣衫寒酸、脚上还穿着布鞋的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自家主人有了笑颜,与人说话的时候,竟是这般“生气”,有人情味儿?

朱敛坐在灶台那边的小板凳上边,拿起了吹火的竹筒,抖了抖,再颠倒个儿,约莫是常年当摆设,都是灰尘,再从袖中拿出火折子和一片清香流溢的松脂,转头打趣道:“我的谢姑娘唉,别这么打不起精神啊,难道真要吃饱饭才有气力吗?能够以英灵身份成为神灵,多大福分,再看看我,起了一大早赶了个晚集,什么都没捞着。嗯,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是找到了一个心安之乡,每天手忙却心闲,忙忙碌碌修与齐,只是不谈治与平,闲来无事,得空了,就找人一起喝个小酒,不是神仙更胜神仙嘛。”

谢洮眯眼而笑,嘴上却是有气无力病恹恹说道,“忙来忙去,闲与不闲,到底图个什么呢,劳烦朱老先生,给我个理由?”

用了这么个称呼,谢洮一个没忍住就破功了,实在是觉得太有趣了,自顾自大笑起来。

朱敛笑道:“山水神祇,也是有一部金玉谱牒和神位高低的,等你哪天金身高度相当于金丹地仙了,我就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到时候你就会感叹一句古人诚不欺我了,再眷恋家乡的人,可能都要承认一事,故乡无此好河山。”

谢洮好奇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你说的公子又是谁?”

朱敛没有给出确切答案,只是笑道:“何必多问,好山好人,一去便知。”

螺黛岛古月轩,谢狗坐在栏杆上边晃着双腿,伸着哈欠,笑道:“小打小闹,没啥意思啊。”

一座秋气湖大木观,乱七八糟的议事成员,武夫修士和神灵古怪,加在一块能凑出个啥。

换成她随手一剑下去,别说活的,整座大木观都干干净净夷为平地了。换一拨更听话的人补缺,参加第二场议事,谁敢有异议?

虽然陈山主一直在压境,可都没有大开杀戒,那么在谢狗眼中,自然就是一个顽劣不堪叫嚣不已的熊孩子,被个有武艺傍身的成年人伸手按住了脑袋,让那个张牙舞爪乱吐口水的孩子乖巧一点,不然就要挨揍了。

只是在谢狗眼中,这场热闹确实……不够热闹!

谢狗赶紧补了一句,“相较于我们山主上次剑开托月山,手刃大妖元凶,让其输得心服口服,再割其首级,差得有点远了。”

“师父就像在烧造一件坯子极好的瓷器,必须小心翼翼,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落个暴殄天物的境地。”

郭竹酒想了想,解释道:“开山有开山的壮阔,针线活有针线活的细致,其实两者难度没你想象得那么大。当然这也是师父的一个心结所在了,很难真正认可自己是一位纯粹剑修,简单来说,就是碍于身份,不好痛快出手。毕竟这座福地,倾注了落魄山太多心血,有崔老先生和大师姐的武运馈赠,师父自己也对这座福地寄托了很多心思。”

“所以师父甚至不愿意将福地视为正阳山第二,用上剑术‘拆解’。”

“但是真把师父惹火了,重演朱敛百年前的南苑国京城一役,拿出一人与天下为敌的心态,压境,杀穿,破境,武学重返归真一层。”

谢狗小鸡啄米使劲点头,“郭盟主这么一说,我就愈发明白陈山主的良苦用心了。”

理解归理解,可她还是不接受陈平安的这种手段,实在是太……温柔了,亏得你还是文圣的关门弟子呢,竟然如此对人性寄予厚望。

长命笑道:“补充几句,按照竹酒的比喻,抟土捏泥烧造瓷器,整座福地山河就是瓷土,人间作窑口,文武气运和天地灵气为窑火,看似可以按照范式反复烧造同一件瓷器,实则不然,瓷器只此一件,就像破镜再难重圆,人心一碎,再难恢复原样,除非推倒重来,全部换一茬既有的出林鸟,但是这个过程当中,必然是一场动乱,人间修养几十年甚至百余年光阴都无法恢复元气,故而这就是难度所在了,竹酒方才形容山主是针线活,是很恰当的,修坯粘接,素烧和内外上釉,都会涉及人心,其中凡俗夫子为内釉,不显眼,炼气士和山水神灵为外釉,光鲜亮丽,所以才有了此次秋气湖的一座‘山巅’议事,就是希望能够商量出个双方都认可的君之约定,从上而下,由点及面,让整个福地的山下人间有个稳当的世道,同时给予山上最大程度的自由。莲藕福地是继承藕花福地而来,历史遗留问题太多了,如今我们落魄山在福地本土炼气士眼中,就几乎完全等同于‘谪仙人’,先前山主故意将高君和钟倩这‘两金’带出福地,安置在落魄山,就是希望作个适当的、并且是以诚待人的切割。烧瓷工序当中,坯子灌浆口的余泥要剔

当前位置:第一千零七十五章夫子自道扪心自问第一千零七十五章夫子自道扪心自问(2/7)

除干净,要平整均匀,此外还需刮去棱角和添补缝隙,都是不能丝毫出错的精细活计,之后山主还有上釉、刨底等事,我们是局外人,拭目以待好了。”

谢狗扶了扶貂帽,“归根结底,还是陈平安不愿意不教而诛,希望少死几个,最好是山上山下都可以不死人。确实不够剑修。”

难怪在大骊京城街道上,会对着她跟小陌说一句“你们纯粹剑修”,陈平安可能是无心之语,但是听者有意,小陌就可伤心啦。

小陌一伤心,她心里也不好受哩。

长命幽幽叹息一声,神色复杂道:“谢姑娘,我的这个比喻,只是说得轻巧了,只说抹掉的棱角,山主小心且无错,不愿杀谁,不愿死人,但是会不会有几个、几十、几百个顾苓和蒋泉,这处人间会不会有更多的江神子?今日不杀蒋泉,明天后天呢?再比如先前曹逆出拳了,并未被山主拦下,他死了,他的朋友亲人会不会寻仇?周姝真一死,敬仰楼的练气士和武夫,会怎么想?”

谢狗呲牙咧嘴道:“容我说句心里话啊,长命道友听过就算,郭盟主更别记账啊!山主何必如此婆婆妈妈,至圣先师都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就叫神仙难劝找死的鬼,今天也好,以后也罢,所有属于自己上杆子找死的,杀了就杀了,只要落魄山这边没有错,占着理儿,山主有个事已至此不得不杀的问心无愧,这座福地再小,也还有那么多人呢,死几百几千人,算个什么事呢,反正又没冤枉一个半个的,总好过现在心慈手软,害得整座天下死人更多好吧?所以要我说啊,还是那个柳勖更拎得清,在河边就劝了陈平安一句,别心软。你们俩说说看,这是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郭竹酒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她对自己师父有信心。

但是谢狗毕竟是谢狗,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忧心忡忡。

长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给谢狗和郭竹酒泄露更多内幕。

哪怕她心中有了决断,会将郭竹酒当成下任落魄山掌律培养,只是欲速则不达,自己就不拔苗助长了,免得小姑娘心思太重,耽误练剑。

先前与首席供奉姜尚真在朱敛院内,再拉上难得走出账房的泉府掌舵韦文龙,他们几个。其实有过一场小规模议事。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给出的说法,将他们几个比喻成为“落魄山四巨头”,除了美滋滋的周首席,其余三人都不太喜欢这个说法。

姜尚真语不惊人死不休,说这是老观主留给我们山主的一个局。

伏线千里,就是想要让作为崭新福地“老天爷”落魄山的处境,变成青冥天下的白玉京,要让陈山主不得不变成那位余掌教。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难就难在,只要此次破局,结果达不到陈山主自己心中的预期,那他将来那场势在必行的问剑白玉京,其实现在就已经输了。

余斗掌管一座青冥天下十四州,你陈平安不过是管一管一座小小福地,就一塌糊涂,逊色于余斗,将来还有脸问剑余斗?!

以一己之私乱天下,死人无数,任你陈平安有千般正当理由,以怨报怨……贫道倒要看看,你陈平安有几颗金色文胆可碎。

凭栏而立,长命眯起眼,如果形势所迫,山主都无法破局,落魄山必须以无错杀人,杀得天下人谁都不敢犯错。

那就让我这个当落魄山掌律的来做!

大木观内,唯有陈平安一人落座,开门见山道:“处胜人之势,行胜人之道。‘胜人’不全在力,更在心与行、道和理相契。”

简而言之,他就是告诉这座没有任何一人清楚落魄山真实底蕴的福地天下,勾心斗角也好,纯粹斗力也罢,你们都毫无胜算。

陈平安伸出一只手掌,“天心昭昭,只是纯粹要为天下求公道,湖山派掌门高君,道友请随我落座。”

高君犹豫了一下,仍是打了个稽首,默然落座。依旧是南北对峙的座位,但是她这一坐下,反而像是她与落魄山结盟了。

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从长计议,高君又不得不听命坐下,免得陈平安和落魄山当真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事实上,从蒋泉现身再到周姝真和曹逆的先声夺人,都在高君意料之外,至于后来一位炼气士和武夫的动手,更是让高君倍感无奈,也亏得陈平安没有小题大做,顺势迁怒于她和湖山派以及整座大木观议事成员,连累整座天下如破屋子四面漏风,她一个金丹如何收场?

陈平安的开篇言语,其意不小,“道书有云,道德丧而有仁义,失仁义而有礼仪,礼乐崩则天下乱。故而此方天地有一位道德圣人便言,留下一句谶语以待后人验证,‘五百年一出圣人’,替天行道,拨乱反正。敢问诸位,如今谁是圣人?”

高君默不作声,她岂敢以五百年出一个的圣人自居。恐怕除了师尊“俞仙”坐在这里,就没有谁敢回答陈平安的这个问题了。

“修行有成,德行兼备,人人可以是此圣人,德不配位,窃据高处,人人可以皆不是。”

陈平安看着那两排位置,自问自答道:“如果今天议事只如开头这般,那就很简单了,就由我来占这个位置,从今往后,百年千年,世道走向,天下趋势,单凭我的个人喜好,落魄山的处置。”

犹在春季的大木观,气氛肃杀如寒秋,好巧不巧,恰好有高处一叶飘落,晃晃悠悠,宛如是对这位青衫剑仙的某种答复。

陈平安抬了抬袖子,伸出双指捏住那片犹然青翠欲滴的落叶,淡然道:“要成圣人,便需知道何为圣人。要知何为圣人,便知何为人,何为人性,何为人性之初始。故而有圣人云今之人其性善,又有圣人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请教诸君,孰是孰非?”

昔年藕花福地之内,三教百家学问杂然流布,因为从未有某姓一国统一过天下,因此没有出现某种显学一家独大的格局。

儒释道,法家,纵横家,商家,都在这里广为流传,但是在落宝滩碧霄洞主的刻意安排之下,浩然天下的经典、圣贤书籍,都没有在福地内广为流传,某些不知轻重的谪仙人,喜欢混官场的,妄图偷懒,做点小动作让刻书局批量刊印外界书籍,再套用自己的名字,偶有这类苗头,也被老观主亲手掐掉了,这些谪仙人的明知故犯,落在老观主手上,下场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陈平安缓缓道:“人之本性,食欲饱,再欲三餐有余,衣欲暖,再欲纹绣华美,行欲有舆马车驾,再欲腾云驾雾,跨山川如越沟渠。欲钱财蓄积之丰,再欲富甲天下,欲读书,再欲为官,更欲为人主,家国天下。欲长寿,再欲不死,再欲证道长生,与天地同寿。地狭愿广,家贫愿富,位贱愿贵,暮年愿年少,人死愿重活,神灵愿金身不朽,穷年累世而人心不足,人之常情、世之常态也。故而‘我’有耕田,有家宅,有生财,有家国,有天下。继而‘我’与人有合作,有争斗,有同道,有厮杀,有战事,有事之取舍,物之得失,心之起伏,有为人处世,礼与不礼,齐家治国,法与不法,两军对垒,义与不义,又故而因此人间有生死,众生有福祸,天下有治乱,世道有好坏。”

几尊五岳山君,似乎若有所思。

其中懒洋洋的宋怀抱更是转过头,看了眼那位端然如某本道书上所谓神灵尸坐的青衫剑仙。

东岳山君郑凤洲发现一个比较有趣的地方,似乎这位落魄山陈剑仙,都以“人”统称在座所有议事成员。

但是吴阙这般修仙不成的老武夫,听得差点打瞌睡,昏昏欲睡,只好闭目养神。

孙琬琰抬起手,似乎想要打哈欠,只是她很快意识到不妥当,又轻轻放下,苦也,竟然真要当个蒙童听那古板夫子扯闲天呢。

反而是闹出一个天大笑话的曹逆,听到这番别说武夫、就连炼气士都觉得枯燥无味的内容,这位喜好行走江湖、访山寻道的剑客,愈发心平气和。

陈平安将那片翠绿欲滴的落叶放在椅把手上,双手笼袖,微笑道:“有请在座诸君,暂时收束念头,不妨先作扪心自问,何谓修道?登山之法,长生之术,道法神通,与乡野耕作,百工手艺,先贤诸子学问,何同何异?”

终于有人第一次回答陈平安的问题了,是那个装束古怪的“稚童”山君,他沉声道:“本质并无差异,稍有不同之处,道人求道,修性与命尔,缺一不可。”

陈平安笑道:“书上看来的答案再好,也不是你所真正知道的。不用着急,再想再答。顺便怀山君提醒一句,高屋建瓴的笼统大言,与由下及上的繁琐推演,都可以是真相。”

怀复点点头。

玉牒上人心中懊恼不已,他娘的,被怀复这小子抢了头筹!早知道自己就抢先开口了,要说聊这些玄之又玄的清谈,他擅长!

陈平安继续说道:“诸位需知‘人身难得’的分量,既得人身,幸之大矣,伏术为学,专心一志,思索孰察,日积月累,积善而不息,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故而圣人,无非是人,鬼,神灵,精怪,次第分明,稳步前行,所积而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