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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梅花巷子一场密谋,闭门饮酒之时,随着五煞神一口煞气吞吐,明州近老阴山一线,已乱象纷呈。
七日之前五煞坛使入明州憋宝造煞,便已埋下了这场大乱的种子,只是最一开始,谁也没想到这场乱象会发酵到这个程度。
尤其是这场乱象的主体,那小小的骡马帮,本是一伙子以村寨为根基的生意人,虽然生意做的不小,也颇有些凶悍的青壮,但说到底,也都是平头老百姓,连江湖门道都算不上。
早先与他们打交道,红灯会里就算一个庄子的掌柜出面,他们也得好酒好茶伺候着,瞪他们一眼,他们也得老老实实的跪下来磕头,甚至没资格问为什么。
而在红灯会纠集了一众江湖人开始追杀五煞坛使的时候,也没有将这骡马帮的人放在眼里。
只是一批中了煞的百姓而已,要闹就闹去,江湖里的人谁管得了这个?
也是因此,骡马帮在最初时的几天没人理会,只是四处劫粮,手上渐渐沾多了人命,一身煞气,也随之自涨。
随着他们一闹,那些被迷了心窍的,或是看到粮仓烂光了,田地枯尽了,心忧来年收成的,又或单纯只是居心不良,本身就是民匪双兼的,也一轰儿跟着闹了起来。
经过了几次拼杀,人数竟是越来越多了起来。
尤其是在五煞交汇之地本就因为煞气影响,人心浮动,凶戾暴虐,再经得一番烧杀,便引来了更多的人,滚雪球一般的滚起来了。
到了这时,那些初时根本不将这些灾匪百姓放在眼里的江湖人,便渐渐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了。
也随着闹起来的匪患愈来愈多,入山追杀那财煞坛使的江湖人,便也渐渐与他们生出了些碰撞,不隙,甚至一言不合之下,直接动起了手来。
动手的结果,竟让这帮子江湖人大出意外。
某位把戏门里的老师傅,寻思亮个绝活,吓退了这帮子到处抢粮食的,但一個绝活亮出来,前面的流匪被吓了一跳,后面的却根本没看见,你挤我我挤你的就冲上来了。
一边吆喝着,一边各种粪叉着锄头齐往身上招呼,三两下便已推倒,又被人群践踏而死了。
某个带了两位徒弟的守岁人,上来便干掉了对方的两位首领,寻死着剩下的人总算知道厉害,该赶紧滚走了吧?
孰料这些流匪各自都红了眼,黑糊糊的看不清前面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对方一共才三个人,那谁还怕他,都推推攘攘的向前冲,一个冲锋间,便已经将那位守岁人的两个徒弟给乱刀砍死了。
那位守岁人师傅又惊又怒,转身就跑,拼命杀出了一条血路。
至于其他门道里的,无论害首,还是走鬼,都是各有本事,但一遇着了这种大规模聚集,甚至受了滚滚煞气裹挟的流匪,那就更不够瞧了。
害首门道擅长杀人于无形,但是面对那乌怏乌怏,不知是民是匪的人群,你又杀谁的是?
若真想布个大局,还怕没得给自己惹来反噬呢!
而走鬼人,本就不擅近战,好容易召几个小鬼出来,才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被这群人身上的煞气给冲没了,死的一点动静也无。
这还只是中间的几次偶然间的交锋,多数以江湖门道里的人败走而告终,更有许多江湖人,精明的厉害,一见势头不妙,根本不交手,便远远的躲了开去。
如今这是憋宝造煞的第七天夜里,以红灯会为首的大批江湖人物,正追了那财煞坛使过来,到了青石镇子一带,而那群自山杀四下烧杀的凶匪,也正自各处汇聚,来到了这一带。
双方倒是恰好在这里遇上了,远远的一瞧,对方的人都不少,彼此皆有些忌惮,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而在这对峙之中,也就在五煞神高声厉喝之时,那所有的匪类,便如闻得了召唤,忽地内心暴戾之意大增,一轰儿向前推来。
“不好……”
众江湖人物里,还有大半不明究底,想着怎么来了这么多的流匪,明州府本来清平安静,没听说有这么大一股子土匪出没啊,如今要不要喝骂他们两句?
可红灯会里面的右护法,却忽地反应了过来,急喝道:“娘娘,快让咱们的人撤开。”
红灯娘娘也兀自心惊,她能感觉到这股子土匪身上,皆有浓重的煞气,那哪里是什么土匪,倒像是几百个小负灵,滚滚煞气让她也心惊不已。
“一帮子土匪而已,怎么就要散开,我去杀他们两个出气。”
左护法第一个不服,她之前被财煞坛使算计,居然被金银娃娃迷了,成了一帮子土匪的阶下囚。
虽然娘娘出手及时,将自己救了回来,但也让心高气傲的她满心的不服,如今便要借了这个机会,过去显一显手段。
可右护法却忽然扯住了她,低喝道:“你不要命了?”
“门道里的人确实本事大,但你又不是守岁,遇着十个八个普通人你一人能应付,但若遇着了超过二十个,你便不是对手,若遇着了超过三十个,两个你也不是对手。”
“若是遇着超过了五十个人的凶悍匪徒,哪怕有五个伱,也最好躲着,分开了慢慢的杀,直接冲锋,那就是陷自己于险地……”
“……到了这一步,便是守岁人,也要赶紧跑呢,更何况你一个半吊子的刑魂?”
“而如今你瞧瞧,那帮子凶匪,足有四五百之众,后面还不知有多少正跟了上来,更兼得他们满身煞气,咱们一共不足百人,你觉得有胜算?”
左护法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呆呆道:“一百江湖人对五百悍匪,一人五个,还搞不赢?”
“机会不大!”
右护法严肃道:“你们平时太小瞧那些底层的人,根本不懂这个道理,夜里邪祟厉害,伤人于无形,但若是纠集了一群壮汉,胆魄大,阳气重,邪祟也要退避三舍,甚至可能被吹散。”
“这群匪类受了煞气影响,胆气足,戾气重,虽然不是阳气,却是与阳气相反的煞气,一样的厉害,打个照面,先削你三分法力,凶性一发,又毁你三分胆气。”
“若在平时,你便有着本事,可敢一人对抗百只冤魂?光是那一口一口的阴气,就能吹灭了你的命性,吹掉了你的魂!”
“连一百冤魂都对抗不了,又怎么对抗一百煞气充盈的土匪?”
“况且,就算退一万步讲,真就这么去拼杀起来,哪怕能击退他们,那死伤几十个,回头谁去赔命?”
正耐心了心思的解释着,只见前面那帮子由土匪及被裹挟在一起的灾民,已经在黄狗村子里的煞气影响下,浩浩荡荡,向前冲了过来,如迎面刮起了一阵凶风,让人心生恐惧。
“哗……”
右护法本来还着急让红灯娘娘下令,这会子倒是不用了,最前头那些江湖人一见不妙,已经主动的向后跑了,反而冲乱了自家人的阵形。
红灯会与众江湖门派,有着各种门道里的人,尤其是红灯会,里面很多都是守岁人,他们本是在这种乱势之下,最占便宜,也最有活命本事的一批人。
所以……
……守岁人跑的最快,把那些不擅长正面交手的门道里的人都给扔在了后面。
不论是红灯会,还是与红灯会共进退的几个帮派,毕竟都只是江湖门道,平日里厮杀斗狠,自不在话下,但如今面对着这明州一身煞气的匪类,他们却已胆气大丧。
甚至,他们连跑都跑的理直气壮。
冷不丁说起了明州江湖同道,都觉得能人多,势力大,仿佛多了不起,但如今只与灾匪一个照面,竟是瞬间崩溃。
“此前他借了江湖门道的手段,害我坛使,毁我祭坛,就真以为能吓住我,不敢过来?”
感受着那煞气滚滚,黄狗村子里的五煞神,已是厉声大笑,滚滚煞气仿佛形成了黑色而有实质的狂风,将村子里的青纱帐子吹得哗啦啦作响。
这些狂风里面,只让人感觉到无边的煞气,但是在狂风吹到了青帐之上时,却隐隐约约,挤出了一张张狰狞鬼脸的模样,仿佛内中有无数恶鬼,想要破帐而出。
“若他只有这点子手段,只能说明这一家人,果是气数已尽……”
五煞神的声音在黄狗村子里面滚滚作响:“他若真舍得在明州官面上露面,请那些人以官身压我,我还高看他一眼,但他既要藏头露尾又还想维持那可怜的体面,只会将自己变成笑话!”
“离了明州之后,我也一向守了诺言,没往外说过他家的事,但如今瞧着,却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哈哈……”
“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
而迎着这滚滚煞气,山君的表情,却似更为平静。
五煞神身边聚拢的滚滚狂风,每一刻都在飞快涨着,但他却也并不受影响,只是略略皱眉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轻声道:“要挑新的皇帝了,堂上的也都不安稳。”
“所以你来搞这么一番大不敬的试探,摸一摸这边的底子,好提前投进别的门道里面去?”
“那你打算投入哪一门,盗灾?还是通阴?”
(本章完)